一、场域重逢，聚焦疼痛

从2019年在病房走访时遇到了第一位评估痛感并传递自我情绪的晚期癌症患者开始，我在疫情的多变局势以及众多师友的鼎力相助下断续跟进着癌症疼痛的实践田野。曾一度受困于不稳定的限制性因素，以为自己将遗憾地漂移出肿瘤/安宁的临床实务场域，但那些与患者朝夕相处、流淌在日常光影片段继而跃动为有力心跳的真实经验赋予了我持久前行的不竭能量。而今十分有幸在声誉斐然的华西四院宁养院观摩学习，并跟随社工刘诗颖老师亲历宁养院工作的多样化形式与具体专业流程，我更加意识到“疼痛”是一种主观层面包含情感、认知和社会建构成分的心理状态。作为健康王国规训控制与文化实践的特殊人群，癌症终末期患者往往处于社会生命边缘化和经济负担沉重的双重弱势地位。

二、学习实践，理解病痛 

止痛不仅专注于身体症状的舒缓，更重在“身—心—社—灵”的全人疗愈。

在宁养院忙碌的门诊服务时间段，我经常会遇到那些步履匆匆、神色凝重的家属以及小部分仍坚持自己取药的患者，有的提前询问如何开具死亡证明，有的询问已经不再如从前一样的镇痛效果。每次以社工的专业身份介入看似平静如水、实则紧绷如弦、切肤灼心的会话，我都会为克制于生死边缘的焦虑、恐惧、无望、负疚与自尊感到惊异，而这些往往成为加剧疼痛且传导、弥散至整个家庭的情绪催化剂。除此之外，旁听死亡病案讨论时提取的“平行病历”信息，面谈时应当留意的患者表达权实现以及社工的开放式提问、接纳倾听、同理回应，实施干预服务时对个别化原则和矛盾具体转化情境 (条件) 的审慎考察和充分纳入等实务技巧的操作与反思，帮助我深化了对疼痛的理解并进一步拓展其重构可能，令我受益匪浅。

三、走进家庭，抚慰疼痛

与特殊医疗场域中的病房穿梭不同，在宁养院实习期间获得的周边城镇出诊“体验卡”是我最思绪百转、心潮澎湃的特别纪念，而其中最记忆犹新的就是去往洛带古镇。从机构化的医院到私密视角下生活化的家庭，那些虚弱无力、面颊消瘦、躺在白色病床上的患者不再是禁锢于癌症魔咒的被动沉默者，他们是伴侣一生所依的伴侣，是亲人心之所念的亲人，是在太多难以破解的羁绊里浮沉、挣扎、被甜蜜与苦痛的情感所包裹的多面个人。

冬春之交的成都市区和洛带弥散着浓稠如水的冷湿晨雾，但踏入患者家门的一瞬，热气腾腾、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就如点缀江岸的明艳花枝一般温暖着我、感染着我，若非提前了解，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与晚期癌症辗转搏斗的“浴火”之家。患者的孙女颇为欣慰地告诉我，自从听到社工老师要来家访，她的爷爷就开始兴奋、期待、神采焕发起来。

家访结束后，对洛带充满自豪感、以“宣传”家乡风物美景为己任的患者在家人的陪同下执意带我们在周边游览一番。一路听着患者女儿对就医全程经历条理清晰、成熟冷静的描述和解释，又自然而然地为她观察、护理的生活细节里饱蘸血脉柔情的坚韧所动容，看着社工老师与患者因深厚的互信关系而展开的亲切细腻的攀谈，我坚信离死亡最近的人间烟火需求的是生命尊严与专业力量。

笔者 (左1) 与宁养院李金祥教授合影

文：李亚璇/编辑：贾艳皊